第十章 虎口余生

粮票搞到了，怎样才能交到老孙手里呢，这又成了一大问题。

我茶饭不思，一睡下就做恶梦，几天来人都瘦了，妈看出了我心绪不宁，问我是不是患相思病了。我苦笑着对妈说：

“阿爸想把我嫁了，我已下定决心，我今生今世非孙飞达不嫁，看他能把我怎样。”

“不是我说你，”妈说，“我们农村的女孩子，一到十五、六岁，就开始有人上门来提亲了。你妈命不好，只生下你这个独生女，阿爸原也想把你当儿子看，希望把你培养成一个能吃公家饭的人，做个老师也好，当名护士也好，所以很多人来提亲，上半年你还在读书，爸都回绝了，谁知你又不能为家里争口气，让阿爸好失望呢。”

我说：“这有什么，这都是一个人的命呢，我可不是吃公家饭的那个料啊，我认命不行吗。”

妈说：“前两天，又有两个人来给你说亲，一家是罗屋村的小伙子，据说他在农校读书，明年就要毕业了，那可是个好人家呀，等他一毕业，不就成了吃公家饭的人了吗？另一家是燕子坡的姓韦的人，说是他爸是现任的县委干部，这小伙还在读高中。阿爸说，要理想还得看小伙子本人，他阿爸当的什么官关系都不大的，现在，这两家阿爸都没有回绝，阿爸说，等看到过小伙子本人之后再来定。”

我急了，我说：“不管是谁，我坚决不同意，我宁愿一生嫁不出去，也不嫁他人。你快点告诉阿爸，尽快打消这个念头吧。”

妈见我这个态度，直摇头叹息。

一天上午吃过早饭，我准备赶牛到山上去放，路过李亦非门口时，亦非叫我等等有话要对我说，我就把牛栓在他家门口的一个柱子上，到他家里坐了下来。他爸妈也都出工去了，家中只他一人，他是从养猪场换班回来的。因为最近大队里也安排李亦非参加看守这些关押的人，每天夜里都有红卫兵轮流看守，有个原来看守的红卫兵生病了，就叫李亦非顶上。

亦非说：“孙飞达被折磨得够惨啊，弄不好孙飞达这道坎是很难过去了。”

“你和他从小那么要好”，我说，“你就不能帮着他点吗？”

“这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，我能帮得上什么呢”亦非表示很为难的样子说。

我说：“你能给个机会，让我见上他一面吗？”

“你千万别打这个主意吧。”亦非说，“你是好好的一个贫下中农子女，还是远离他好，现在是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、月月讲，这个局势是不会改变的了。你何苦呢？”

“我就想见见他，就算要和他分手，也得和他讲个清楚呀，要不然，我良心会觉得有愧的。”我是故意这样说，试试亦非对我这话能否有点动心。

“我看这样吧，你真的不要对他抱什么希望了，他这次不死，今后的日子也决不好过，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和你说过一次，希望我们大学毕业后结婚，现在你我都没读书了，大学是没有希望了，但我们都是成份好，是贫下中农，又有初中文化，我们若是结婚，一定很幸福的。”

“红红不是最近老靠近你吗？”我说。

“红红？”亦非说，“红红能配得上我吗，她文化很低的，我才不会打她的主意呢！”

我知道是亦非多次想和红红好，红红不理他呢，红红当初眼中也只有老孙才最理想。

“话不能这么说，我们都是种田人家，文化不是很重要的，人家对你好，你不该那样辜负她的一片好心。”我说。

亦非说：“说心里话，我知道你心里喜欢孙飞达，如果他好好的，我也不会和他争，现在是他到了这种境地了，我敢肯定你们不会有结果了，所以再次对你说起这事，你知道吗，我一直在等待着你呢。”

我说：“那你的意思想怎样？”

“我的意思就是如果能定下来的话，我马上对红红说，叫她不要来烦我。我们的事可以慢慢商量，托人和你阿爸阿妈说了再来操办。”

我想利用他，我就对他来个模棱两可，先不把门关死。我说：

“先让我和孙飞达见上一面再说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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