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回 海升案敲山震阿桂 劾家奴锡宝反遭罪（1 / 2）

第三十回海升案敲山震阿桂劾家奴锡宝反遭罪

军机处主要分两派，以阿桂为首的王杰、董诰组成的一派；另一派是和砷，本来是光杆一人，后来福长安与之相投，终于能自成一派。阿桂虽然对和砷多为鄙夷，屡次想找机会弹劾，无奈和砷是不倒翁，总是能化险为夷。而和砷也想抓阿桂把柄，给他尝尝厉害，不必对自己肆无忌惮，但阿桂身无把柄。他不仅是军中猛将，处理政务也颇多能耐，作为首席军机大臣，在京城时每天五鼓必然起身早朝，从不懈怠。阿桂在朝中门生故吏众多，他主管刑部时有一位司员千日因与阿桂政见不和，发生分歧，生怕阿桂报复，阿桂却在此事上感受到他的耿直，作为人才向乾隆举荐。另一位下属吴尔江勤于政事，做事干练，无奈相貌丑陋，腰背弯曲，人皆不喜。当时举荐官员相貌占据很大因素。阿桂推荐他出任郡守之职，在位数年之后，面见乾隆，乾隆叹道：“此人果是栋梁之才，人不可貌相也！”阿桂作风如此正直，和砷八面玲珑，两人天然不和，和砷虽觊觎军机首席，却也无计可施。

这一日和砷正在军机处查看各地来的奏折，突然看到军机章京、员外郎海升亡妻一事，眼前一亮。这份奏折是海升妻弟贵宁写的，大意如此：海升的妻子吴雅氏，前几天突然死去。官员妻子死去，应当上报，海升上报时，说妻子是自缢身亡。妻弟贵宁认为，姐姐平日并无求死征兆，突然死亡，心中疑惑，怀疑是海升杀死的，请求彻查此事。

这是一份普通的奏章，为何和砷很感兴趣呢？原来海升是阿桂的门生，阿桂一手提拔起来的，时任军机章京，如果海升有问题，阿桂是该受到牵连的，可以跟阿桂一个下马威。

和砷当即把奏章递交给皇上，道：“官员杀妻，是大罪之一；杀妻隐瞒朝廷，是大罪之二。朝廷官员应为民众之表率，如若做出这种事情，绝对不可姑息，理应彻查！”

乾隆点点头，道：“既然此事蹊跷，就彻查一遍，让左都御史纪晓岚查勘此案吧。”

和砷本来想自己亲自插手，不料皇上先叫了纪晓岚，只好暗自懊恼。

纪晓岚在乾隆眼里是极为聪明的，必能查个水落石出。纪晓岚与阿桂、海升素有来往，心想海升为人耿直，人品素来为人称道，杀妻之事，不太可能做得出来。纪晓岚甚至和砷与阿桂的关系，觉得极有可能是和砷无中生有。按照常规，开棺验尸，吴雅氏身体上并无殴打痕迹，更无利刃伤痕，脖子也无异样，于是定性为自杀，上报乾隆，海升无罪。乾隆接此奏报，此案了断，不再追究。

哪知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吴雅氏弟弟贵宁却不敢罢休，四处喊冤不止，晓得和砷对此案颇为关注，找和砷帮忙。和砷道：“你若有诸多疑问未解，则再次上奏，我助你一臂之力就是。”

贵宁上朝之时，再次上奏：“海升与大学士阿桂、纪昀皆有交流，此次验明尸过于草率，既为自杀，也无自杀之痕，请皇上重新派人审理，为我伸冤！”和砷也奏道：“皇上，既然海升之妻是自杀，则总有自杀理由，验尸报告亦有自杀的手段、痕迹，纪昀虽是定性为自杀，但这两样却语焉不详，难怪贵宁不服了。”乾隆觉得和砷的话有道理，召见海升当面质问，其妻何以自杀？海升也一头雾水，道不出个所以然。乾隆疑惑，当即答应贵宁要求，命令侍郎曹文植重新审理，务必细心勘察。

曹文植担任过刑部、兵部、工部、户部诸侍郎，政务能力很强，且为官正派，也查办过疑难案件，经验相当丰富，乾隆此次派他，再合适不过。曹文植亲自开馆，细细勘验尸体，发现了一个纪昀没有查到的细节：脖子上并没有绳子的勒痕，却有很深的手指印记，根据经验，很被人勒死。曹文植心中已有把握，先把吴雅氏的婢女叫来过堂严审，婢女抵赖不过，道：只知道海升与妻子争吵，争吵之后妻子吴雅氏就死了。

当即叫来海升开审，在证据之下，海升终于招供：原来海升为人憨厚，妻子彪悍泼辣，二人感情素来不和。有一天，两人再次争吵，十分激烈，海升一怒之下，失手勒死妻子。

和砷关注此案，一看审理结果出来，心中大喜，趁着还没奏报皇上，连忙拜访曹文植。

曹文植比和砷年龄要大十几岁，官职比和砷小，但两人素无来往，喝茶寒暄毕，曹文植道：“和中堂今日光临寒舍，有什么吩咐？”

和砷亲热道：“曹大人客气了。我受皇上隆恩，但资历尚浅。倒是曹大人办过诸多疑难的案件，众所周知，经验丰富，我来是因为有好多疑难向您请教，希望不吝赐教。”曹文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，道：“中堂大人过奖了。下官愧不敢当。”说了几句闲话，和砷不由分说，就请曹文植到自己家中做客。曹文植不愿前往，怎奈和砷一再邀请，再推脱面子上就过不去了，被和砷硬硬送进轿子。

到了和邸，和砷置酒相谈，格外推心置腹。几杯酒下肚，和砷道：“曹大人乃国之栋梁，做事干脆利索，在朝中也有声誉，皇上很欣赏你。在朝中你这样的能臣，还一直屈居侍郎，可谓不公，以你的能力，早可以升为尚书了。”

曹文植听出和砷话中的味道，淡淡道：“下官已经年过五十，老迈体衰，如今之为，已经深受皇上恩德，不敢再有非分之想。”

和砷一心认为曹文植对升官会有动心，只是嘴上谦虚而已，既然自己暗示他有可能会在皇上面上美言，便可以说出自己的心思了，当下道：“如若我向皇上推荐，其实你能升尚书是迟早的事。曹大人，海升杀妻一案，你明断是非，令人敬佩。只是，为何纪晓岚没有查出实情，是否阿桂对他说了什么？”

曹文植坦诚道：“阿桂是否跟纪昀讲什么，我一无所闻，皇上让我查案，我只跟海升一家有接触，并不知旁人如何。”

和砷旁敲侧击道：“海升是阿桂的门生，这一点众人皆知，你查案的时候，有没有阿桂托人来说情，干扰你审案之类的事，如果有的话，不用怕，说出来，我必然替你做主！”

曹文植这下终于明白，和砷关注此案，醉翁之意不在家，在乎阿桂。和砷眼馋阿桂的首席军机位置，这一点谁都知道，曹文植可不愿意卷入这个官场的漩涡，便直接道：“下官办案其间，从未与阿桂有私下交往，更无说情之事。朝廷也尽知，阿桂此刻再治理黄河，并无回京。”

以海升和阿桂的关系，和砷认为阿桂不会不关心。纪晓岚马虎验尸，和砷判定肯定是阿桂有言在先。如果换做曹文植办案，阿桂必然也使用同样伎俩。只不过曹文植为人耿直，不愿惹事，是故即便阿桂说情，他也不理会，即便和砷探听实情，他也不多说。因此，和砷不甘心道：“曹大人不能这么快下结论，纪晓岚前次验尸，显然是有意包庇海升，且定时受了阿桂指使，颠倒黑白。而你审案过程中，阿桂替海升说情，也是情理之中。虽然阿桂极力阻挠，但你刚正不阿，不为所动，查出真相，雪了吴雅氏的冤情。你这样忠心为国，我一定禀明皇上，让你得到该有的褒奖，尚书之位，指日可待。”

一般的人，受到和砷如此利诱，早已膜拜。但曹文植坚决道：“绝无此事。阿桂从来没有跟下官说过什么，下官不能无中生有，颠倒是非。”

和砷相当固执，道：“本中堂以为一定有此事。曹大人是不是忘记了，再仔细想想，说不定能够想起来。如果阿桂阻挠你办案，你不为所动，被皇上所知，皇上一定重重有赏；如果阿桂从中阻挠，而你隐匿不报，皇上圣明，也会连你一块儿惩罚的。曹大人最好三思！”

曹文植沉默不语，随后躬身作礼，道：“中堂大人，下官查案，绝对不敢辜负皇上的信任。下官只求挖出真相，不敢解题发挥，下官明日还要跟皇上复命，不便久留，就此告辞了！”

说着，身退而去。和砷相当失望。此案是本是给阿桂下马威的好机会，怎奈曹文植不配合，无可奈何。

却说阿桂在黄河工地上，得知海升杀妻一案，心中焦急，海升人品才华俱佳，却不料在此事上翻了跟头，岂不痛哉！急忙写了一份奏章，禀告皇上：臣听闻海升杀妻一案，十分难过，寝食难安。海升杀妻瞒官，罪孽深重。然而他性情忠厚，其妻彪悍不贤，似乎又从宽之处，请皇上明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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