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在这片起伏不定的土地,每个人的故事都漂在荒芜中,找不到边际,遗失着安全感。可生活总是要走过一段漫长而艰难的忍受期,在青龙县味道不一的空气里,有些个人生早已经在忍受中粉碎了,而苟延残喘者凭着一股不死不屈的精神,仍然将艰难的印迹拖到长长的未来,他们有希望在残喘中顺过气来,获得正常的生存渠道。
就像雷明耀骑着他的公车流窜在村与村之间,就像那个远在省城又不得消息的于墨,他们的生命早早的就被时代的火光点燃了。
而被火光点燃的人,有一些却被这团等了千年的火花给煅烧干净了,干净得连灵魂都见不着。
于墨重新出现在青龙县的土地上已经被看成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。那天,雷明耀还在观音山巡查,遇到路边的聋子老杨,就和他蹲在村口下起了六子棋,聋子棋瘾大,大家都叫他老聋,有时候和他下棋的人有急事要离开,和他打招呼他听不到,但又不让人走,运气差的时候,老聋会因为他的臭棋瘾被揍一顿。索性他碰到的是雷明耀,雷明耀不打弱者,不打讲理之人,他听到于墨回来的消息还是从村口路过的两个大姑娘口中得来的,大姑娘闲不住总上沙丘镇瞎溜达,遇到年轻小伙子就急着逗他们,时间长了,观音山这带的大姑娘都被镇里的人打上了豺狼的标签。不过正是她们这些刁蛮好动的新时代女性,才有幸看到了从省体校退下来的于墨。
雷明耀给老聋扔了几块水果糖,老聋就乖乖的放他走了,现在的雷明耀买几块水果糖再也不用看小贩的眼色,更不局限于将水果糖分享给家人。
告别老聋,雷明耀屁股底下的公车发了疯一样朝着沙丘镇驶去,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跟于墨讲讲,讲他多年来的变故,讲冯彪是如何跟他装孙子装熊,如何将他妹妹骗到手的。
他越想越高兴,终于能够见到说上话的朋友了,所以他骑的越发卖力了。可能是太过用力,咔嚓一声,链条掉了下来,大小齿轮一下失去了受力点,不再继续转动。随着车子停下来,他激动的心也仿佛顿了一下似的,一阵麻酥的感觉从脸皮上腾起来,和于墨已经多年不见了,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张口打招呼了,更别提还要讲那么多掏心窝的话,他的思想一下就负担重重,那些所谓的朋友知己全都开始在几分钟之内冲淡了。
于墨,不过是一个陪了雷明耀时日不多的浪子,他留给雷明耀身上的印迹并没有雷明耀想象那么多。两人的上一次相交已是五年前,也就是初中毕业的那年,五年后的再次相逢,怕是再指不上会出现多么隆重的友情盛宴了。
随着一丝哀伤袭上心头,雷明耀打了一个寒颤,蹲下身子将链条装好,从地上捡了快烂塑料布擦了擦手上的黑色机油,慢腾腾的走向沙丘镇。
人还是要去见,只是心情突然不再一样了。
然而,让他感到失望,甚至是绝望的结果是,于墨没有打开家门迎接他。
他先是隔着大门,隔着这些年来才建立起的围墙,呐喊着于墨的名字,里面没有回应声,他又把眼睛对准木门的缝隙,他望见那只兔子在院子里窜了几下就跑进了屋里,再也没有了动静。
于墨现在真的像一只受惊的兔子,他对雷明耀的声音不但敏感,甚至是有些害怕,这种敏感和害怕预示着他对二人之间友谊的份量已经产生了怀疑。
雷明耀的眼睛被门缝里尖锐的风刺得生疼,他再不敢多看下去了。推着自行车原路返回,对于墨的回忆,一下子被现实搞得不清不楚。
今日毕竟是今日,往日才真的是往日。
这种物是人非的痛苦感不单单占据着雷明耀,对于于墨的父亲于昌盛来说也同样如此。
于墨回到沙丘镇的时候,镇里的人就议论开来,议论着他脸上多了道伤疤的事情。一开始他很在意被人议论,所以天天躲在家里,可是家里面的杨琴和突如其来的弟弟又让他坐立不安,他以为于昌盛是个本本分分的爹,没想到他的本分都用在搞女人的身上了,他连亲妈的样子都没记住,现在却要让他去记住一个小后妈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弟身上。
杨琴不能生育在沙丘镇是公开的事情,夫妻二人在于墨进省体校那年,领养了陈大饼的小儿子。这件事一直没对于墨公开,也是怕他会有异议。但现在看来,问题的严重性已经不能用异议来形容,于墨看于小墨的时候,眼睛里带着万根冰针,吓得于小墨到处躲。每次杨琴在他面前晃动,于墨就瞪着眼睛摸着他不健全的脸庞,一生气,直接将饭碗摔在地上,把于昌盛和杨琴都吓得跳起来。
比起杨琴带给他的痛苦,镇上人的议论声显得柔和了许多,所以他决定到外面走走,让大家见识一下他脸上的疤痕,顺便讲讲疤痕是如何练成的。走出家门之前,他已经拟定好了一套完整的故事大纲,并且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,确保故事的顺利进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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