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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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纬五十度以北的深秋很短，短的和接踵而至的冬天之间几乎没有了界限，仿佛人们刚刚感觉到深秋到来，却已经开始不得不抵御冬日里凌冽的寒风了。

十一月刚过，一场大雪为房屋、土地和草原披上了厚厚的棉衣，昨夜的雪虽然算不上鹅毛大雪，却下了一整夜，快到天亮的时候又刮了一阵大风，使得很多住在地窨子里人家的房门都被积雪堵的严严实实的，如果没有人帮忙从外边把积雪铲走，屋里的人几乎无法从房门走出来。谢长安用力推开自家地窨子的窗户，从窗户跳到外面没膝深的积雪中，吃力的走到房山头，扒拉开积雪，找到一把铁锹，把自家门前的积雪铲开，在门前铲出了一条半米宽的路，然后，他穿着笨重的毡疙瘩，嘎吱嘎吱踩在厚厚的积雪上，不一会儿，来到巴勒介和巴雅尔两人居住的地窨子门前，他用铁锹把堵在门口的积雪清理干净，把铁锹靠在地窨子外墙边，用力拉开房门，跨过门槛，咚咚咚，在地上跺了跺脚，看着覆在毡疙瘩上的雪掉落在地上，才不慌不忙的走到西炕炕边，一抬腿，坐在炕边，从炕桌上的烟笸箩里拿起一张卷烟纸，开始自己动手卷旱烟。他两手抓住烟纸的两头，轻轻的一拉，烟纸中间部分顺长形成了个凹槽，然后，他一手端着卷烟纸，另一只手伸到烟笸箩里，用三只手指捏起一小撮烟叶，均匀的散在烟纸的凹槽内，两手手指一起灵活的把烟纸一合一卷一拧，便形成了个圆锥形状的烟卷，再用舌头在烟卷一侧的纸角上舔一下，用唾液把纸角㓎湿，用手指在纸角上轻轻按一下，让纸角粘在烟卷上，然后把烟卷大头多余的纸头揪下来，把烟卷的小头塞进嘴边，用双唇夹住，划根火柴点燃纸烟，深深地吸一口烟，吐出个烟圈。

看着烟圈像个喇叭一样在面前扩散开来，逐步在眼前消散，谢长安才开始说话：

“起来吧，还没到猫冬的时候，太阳都晒屁股了”

巴勒介和巴雅尔睡在中间的火炕上，虽说早已经听到谢长安进来的动静，却都闭着眼睛懒得起来，难得赶上个大雪天，两人都想睡个懒觉。谢长安看他们两个只管用被子捂着头装睡，也并不着急，从炕沿上下来，蹑手蹑脚的走到中炕炕边，突然一双手同时伸出，分别把两个人的被子都拉了起来，巴勒介和巴雅尔受了惊吓，同时一骨碌爬起来，假装生气的瞪着谢长安。

谢长安也不理睬他们，只管开心的哈哈大笑着回到西炕边，重新坐在炕桌旁，慢腾腾的继续卷旱烟。过了一会儿，看到两人都已经穿上了衣服，他慢慢悠悠的说：

“一会去食堂吃点饭，饭后你们两个分别出去一趟”

谢长安喝了一口炕桌上茶缸子里的凉白开水，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：

“老巴，你去咱们底下连队转一圈，看看尚志成在哪儿？小尚昨天上午出发到各连队发工资，身上带着钱。昨晚乌兰找我，说是都十一点多钟了还没见回来，小尚路不熟，又是个路盲，我担心他会迷路，或者，我倒是觉得他有可能住在哪个连队了，你骑马去，找到后把他带回来，但愿不会有事儿”

谢长安又卷好了一只旱烟，划着火柴，把烟点着，吸了一口，吩咐巴雅尔：

“小巴，你找几个年轻小伙子，到场部南边公路上迎一下，洪场长从黑龙江发来了明年建砖厂用的搅拌机和坯料切割、成型设备，估计要到中午前后才能到，把设备卸到刚盖了一大半儿的六号牛圈里，用帆布盖好了，别忘了领着司机到食堂吃点饭，咱们”

谢长安还要叮嘱巴雅尔不要慢待了运送设备的司机，只听得咣当一声响，房门被踹开，军军光着头呼哧带喘的跑进来，也不关门，直接跑到巴勒介的炕前，哧溜一下钻进被窝，两手在被子里边拽了拽，把自己的头盖严实了，便一动不动的把自己闷在被窝里。

“这小兔崽子，咋连鞋都不脱就钻被窝了，你看你那顾头不顾腚的样子，跟谁藏猫猫呢？”

巴勒介刚想掀开被子教训一下军军，却见郑玉珍手里拿着个笤帚头站在门口，清瘦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瘦小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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