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希波克拉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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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期里，医生没有正常上班，我和父亲待在病房里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一日三餐。下午我带父亲出去吃饭，也可以说是父亲带我。

电梯里我给父亲说：“你走前面我走后门，我看你认不认识路。”

电梯到了一楼，我不动他也没动。我让他走，父亲才像企鹅一样摇了出去。站在电梯门口，他准备往左走，又指了一下右边，自言自语说：“往这边走。”他回头看了看我，我说：“走。”他才往右边走。出了医院北门，我问他：“上午洗澡的地方在哪？”他抬手指向右边，澡堂是在父亲手指的方向。

我和父亲茫然地站在医院北门口，不知吃什么。父亲不知吃什么，是想省钱，按他说的：买几个白吉饼就可以。我不知道吃什么，是王记面馆里的那只老鼠给闹的，看着那家饭店都感觉有老鼠。最终在转了两条街后，我给父亲和我每人买了一个土豆片夹馍。

返回途中聊到史腊香母亲，父亲说：“早上医生给那个老婆（老婆婆）做什么，她女儿跑出去了，那老婆（老婆婆）硬是不做。”

我说：“没做成就没做成，有啥呢吗。”

父亲说：“影响做手术时间。”

我说：“那老婆（老婆婆）都85了，还做啥吗。”

父亲迎合到：“是的，都八十多了做那干啥。”

八十五岁，做膝关节置换手术，到底有没有必要，老婆婆身体是否能扛得住，这些都是问题。父亲今年67，年龄不算大，身体上的大毛病一个是腿疼，二是有中耳炎。中耳炎前几年已经做过手术，当时从省里请的专家，给了五千元手术费。术后没有完全好，父亲经常在家里咬牙切齿地闹，要去找医院麻烦。可去了医院他却不闹了，每次如此。腿的膝关节置换手术这几天就做，这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手术，两条腿分开做，先做左腿，隔两三个月再做右腿。身体上的这两个疾病我倒不是特别担心，担心的是他的脑子，他脑子的反应速度还不及史腊香八十五的老母亲，我一直担心他会患老年痴呆症。

下午三点多，我乘坐地铁去商场，想买双鞋。昨天我也是下午去的商场，这次去熟悉很多。A站——B站——C站这些地方都是我上学常去的地方，可现在却感觉特别陌生。乘坐公交车从A站到C站，沿途的街景尽收眼底。有地铁之后，乘坐地铁从A站到C站，街景和乘客之间隔了一层土，B站和我成为擦底而过的关系。去商场主要想买双鞋，大黄靴是我一直想买的。去年买过一双，平时穿挺好，可那双大黄靴不能粘一点水，沾了水的地方干了以后，颜色就会变，一坨一坨的小点，导致我想买却又不敢买。在另一家店看到过一双大黄靴，我问店员：鞋怕沾水吗？他接了半杯水直接倒在鞋上。在商场gat店里，我给店员说：试一下这双鞋。她问我：穿多大的鞋？我说：39。店员看了一眼我的脚，转身去取鞋。我身高180，39码的鞋穿在脚上显得不协调。试鞋时，我看到袜子上有一个洞，店员一直站在我面前，应该也看到了，我没有抬头看她的脸，若无其事地把左脚也穿上。

“鞋底好硬”我望着镜子说。

店员回了一句：“橡胶底的是硬些。”

“这鞋穿久了会不会有折痕？”

她说：“不会，你看我这双都穿了两个多月了。”

我说：“没有折痕应该和鞋底硬有关系。”

她说：“不是啊！”随即蹲下身子踮起脚尖，说：“顾客试鞋的时候我们经常这样蹲着。”

我望着她的鞋说：“这鞋穿着还是没有运动鞋舒服。”然后迅速地脱下鞋，换上自己的运动鞋，说了句：“再看看，”转身离去。接下来我在商场瞎转了半个小时再没有去试鞋。

晚上八点多，父亲已经睡了。史腊香的母亲正在大声和他的儿子通电话，吵得我看不成书。我起身去取放在父亲病床头充电的手机，看到父亲的手机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，手机正在播放短视频，这是父亲的赚钱大业。平时在家，他主要的事情就是同时刷两部手机。我关上他手机的一瞬，他像有感应一样猛地睁开双眼。

“弄这能挣多钱？你知道流量多少钱吗？”我质问父亲。

父亲望着我笑着说：“关了关了。”

随后我拿着书来到离护士站不远的蓝椅子上坐着看书，不是看女护士。《第七天》是余华所有作品中唯一一本我刚买不久的，他的书一大特点好读。